45
那之后又过了很久。
西西里岛以南的深山中的一幢隐秘的古堡里,迎来了一个令人有些意外的访客。
那个人身着一身的黑色,暗色的头发,深色的眼睛,望着看门人微微的扯起了笑容。
和很多慕名而来的人一样,对方也希望见到隐居至此的传说中的‘预言者’。
而看门人不敢像对待其他人一样将他拒之门外,不仅仅因为对方那过于强大的实力和魄力,更多的与这个人异常特殊的身份有关。
仆人小心的将来者带到了会客厅里,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而他的主人们在他到达之前,就已经等候在了那里。
年轻的女士用黑色的布斗篷包裹住了全身,在并不明亮的客厅之中,她们的脸上投下巨大的阴影,甚至看不清楚面容。
来人似乎也并不在意这一点,依然非常余裕的挑起了笑容,向着两位女士礼貌的打了个招呼。
“……二位女士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将真实面容隐藏在了阴影之下的人其中一人将视线投射在了他的身上,非常平静的开口回答。
“感谢关心,不知您突然的到访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见女士们没有继续寒暄下去的意思,来者也就并不在意的直接转回了自己的来访目的。
他的眼睛略微的闪烁了一下,一直固定在嘴角的弧度带上了那么一丝细小的苦涩。
“我希望得到二位的帮助。”
两位女士闻言交换了一个眼色,踟蹰了几秒之后,另一位开了口。
“非常抱歉,我们无法答应您的要求……您现在已经不是彭格列的守护者了,鉴于我们和彭格列的契约,我们无法对您希望的事情做出预言。”
来人的眼神暗下去了一秒,沉默了一会儿后,又有点突然的伸出了手。
他的手心里出现了一把精致华美的银色三叉戟,那是他一直以来都非常珍重的心爱的武器。
挑了挑嘴角,他把它放到了那两位预言者的面前,扯起了略带嘲讽的笑容。
“……那么就按你们的规矩来吧,用重要的东西来交换。”
黑斗篷的女士们的视线在那把银色的戟上停留了几秒,似乎真的从那之上看到了什么一般。
……然后同时微微的叹了口气。
即使真的明白了,也不能毫无顾忌的说出来,那是预言的大忌。
她们中的一个安静了数秒后,扬起了头望向了三叉戟的原主人,缓了口气开口说着。
“…………好吧,请您问出一个您想要知道的事情,我们会回答是与不是来作为对您特殊情况的处理。”
“非常的感谢。”
暗色头发的人望着她们的视线略微的柔和了一点。
他原本平静无波澜的眼中直到这提问的当口,才微微的泛起了一丝平常绝对不可能出现的不安。
轻轻的扇动着嘴唇,他问出了一个他一直以来都想要知道答案的问题。
“……我的弟弟…………我还能跟他再相见吗?”
预言者之一微微的叹了口气,站起身向着他的方向走近了几步,室外的阳光投映在了她带着黑色面具的脸上。
她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悲伤。
“…………是的,你们还会再次重逢…以预言者切贝罗之名。”
多玛佐在彭格列家族里听闻到雾之守护者离开的消息时,心脏略微的停滞了一秒。
他原本对这个容纳了自己上司和上司夙敌的神奇的家族带有的好奇感,就那么轻易的被消抹掉了一半。
他突然觉得有些不知所措。
曾经以为只要加入这个家族后,总有一天还能够再次见到那个人,可以更清楚的了解到对方和阿劳迪大人之间的事情,然后,或许也能够和对方产生一丝其他意义上的联系。
……之前被打倒然后被三叉戟尖摩擦面颊时的事情,他还非常清晰的印刻在了脑海里。
想要成为能够与对方一战的对手,就跟想要成为像阿劳迪大人一样的人——这个愿望一般的强烈而持久。
但是这过于匆忙得出的结局,却真的让他感到发自内心的失望。
更让他无法不在意的是自己年轻的上司的反应。
沉寂淡漠的神色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深沉的黯然,他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只是隐约的觉得其中一定有问题。
他的阿劳迪大人看向彭格列大宅时的眼中,似乎缺少了点什么东西。
而那个表情,让作为副官的多玛佐内心一直以来的不安感,正在无限制的被放大。
“……多玛佐。”
他的上司叫着他的名字。
对方站在那棵不时的垂落着几片零落花瓣的樱花树下失神了很久,依然非常安静的凝视着彭格列大宅的那幢建筑物。
“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他张了张口觉得有点难以回答,内心强烈的预感告诉他,无论他回答什么,最后得到的回应都不会是自己希望的事情。
但是对上司的尊重和崇敬让他没有办法无视对方的问话。
“…………很…好。”
咬住了牙很久,他才勉强吐出了这两个不含任何意义的字眼。
他的上司闻言不带任何感情的轻哼了一声——他知道这只是对方的习惯使然也并不在意,只是继续安静的等待着对方的话语。
“……我明天就继续计划的远行。”
“是的,阿劳迪大人,我这就去做准备…………”
“不,你留下来。”
彭格列年轻云守感到自己的话让自己年少的副官身形相当明显的一滞,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
这个少年,平时看起来沉默稳重并且老练,只有在处理关于自己的问题时会轻易的显现出他符合年龄的一面来。
无论是处事的态度还是对弱小的关怀,阿劳迪都觉得对方跟以前的自己分外的相似。
……这也已经是被很多人认同过的一点了。
不过只有他自己知道,对方跟自己相比起来所欠缺的、必要的东西。
只是现在这样的话,是完全不够的。
对方需要一个转变的契机,而现在,这个时机已经到来了。
“家族的事务和情报部的例行任务都帮我回绝了,那个孩子……也麻烦你了。”
他从手上拿下了自己的云之指环,递给了自己面前的年轻的副官。
“……多玛佐,我要你代替我成为彭格列的云守。”
少年抬起了头,望着他的眼中各种情绪一瞬间都涌现了出来。
他只是安静的看着,清楚的看着对方眼里最后的一丝光芒最终缓慢的消失,只留下一片寂静。
……就像是他当初站在萨克利菲斯的残骸上看着整个世界时一样。
那个少年低垂下了视线,恭敬而不带任何感情的开口做出了回答。
“……是的,阿劳迪大人,我会替您做好云守,然后照顾好莱茵。”
“请您放心的去做您想做的事情吧。”
他合上了眼。
这样的话,简直就真的像是另一个自己了呢。
46
白衣的男人眯着眼睛活动了一下刚刚在下仆的服侍下终于拆下了绷带的左臂,察觉不到任何的不适感后微笑着点了点头。
身边恭敬的仆人低下了头行了个礼后迅速的退出了房间。
他有些无趣的低垂下了视线,端起了一旁桌上的红酒杯放到唇边浅尝了一口。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投射在了他的身上,在他的身后拉下了一道长长的影子。
他的心情看起来比之前受伤的那段时间要好上了一点。
小口小口的品尝着酒杯中红色的液体,他愉悦的眯起了眼睛,若有所思的挑起了嘴角。
……有点突然的,向着身边空无一人的空气做出了一个干杯的动作。
“啊拉,我没想到你会主动来找我呢……这可真让人感到惊喜啊。”
他的语气带着一如既往的愉悦和冷凉,却隐约的多出了一丝不复往常的不耐情绪。
伴随着这句话,他身后巨大的阴影处出现了一团几乎不可闻的薄雾,然后迅速的凝聚成了一个人影。
几乎是凭空出现在那里的人高高的昂着头望着他露出了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和恶意的笑容。
“我也没想到一来就会看到您如此狼狈不堪的情景啊……看来您身上的「神的意识」并不如我想的那般便利呢。”
他的眼神迅速的冷了下去,浅色的眼里毫不掩饰的透出了刺骨的寒意。
“……还在嘴硬呢,明明只差一点点斯佩德君就变成我的东西了的呢。”
轻微的摇晃着手中的酒杯,他又若无其事的撇了撇嘴笑了起来。
“真的就只差那么一点点啊。”
脆弱的玻璃酒杯在他不断加大的手掌的力度下很是轻易的碎裂了开来。
他身后的幻影挑了挑眉头带着点挑衅的意味侧头望着他的方向开了口。
“……您应该不会愚蠢到现在还妄想着夺取我吧?”
“啊啊,虽然可惜,但的确只能放弃了呢。虽然依然像现在这样的‘单恋’着斯佩德君,但是我也没痴心妄想到被当面‘拒绝’了一次、又被‘情人君’殴打了一顿后还死死的抓住不肯放手的愚蠢地步呢。”
有点委屈的眨了眨眼睛,他给自己重新倒了一杯酒,很无辜的回了口。
诸多并不恰当的比喻让身后的幻影都忍不住轻笑了起来。
“…………如果不是这太过尖锐了的敌对关系,我们或许会很合得来也不一定。”
暗色头发的幻影沉着脸露出了笑容半真半假的这么说了一句。
“不过现阶段,我劝您还是放弃您的挑拨计划吧。”
“诶诶,是指我最近与斯佩德君的国家建立的友好关系吗?我觉得即将君临黑手党界的人还是很有必要跟各国政府搞好关系的啊?”
“哦呀,所谓的‘友好关系’并不是指在那些国家面前宣扬自己的敌对势力的黑幕论吧?”
幻影眯起了眼睛,明明是在微笑眼中却没有一丝的笑意。
“……诶,难道我说得不对吗?一个怎样的家族可以囊括一国将军与另一国情报部首领,而且还只是作为两名单纯的守护者……如若彭格列有什么不纯的野心的话,倒霉的并不止是我们Mafia界吧。”
白衣的男人歪了歪头,难得认真的给出了义正言辞的回答,很是自然的将作为Camorra的彭格列区分到了Mafia之外。
“………真是让人难以反驳的说法啊。”
幻影沉默了两秒笑了起来,转过身从他的手中拿走了那尽在他掌握之中的盛着绯红液体的酒杯。
“不过您可能要失望了。那个作为一国将军的我,已经跟那个地方没有任何的关系了,而那另一国情报局的首领,也把指环留给了他的副官。”
很是淡然的这么说完,看着那双一直带着无辜笑容的浅色眼睛瞳孔迅速的收缩了一下,幻影的心情更加的好了起来。
“啊啊,您不知道也是正常。那一位可没有彭格列那么好糊弄,我想您安插在彭格列内部的间谍大概也没那么容易向您传出消息了吧。”
“………………”
“虽然很遗憾,但您的彭格列黑幕论再无法成立了哦~您是否干脆的放弃掉会比较不失绅士风度呢?
“……不要再继续惹我生气比较好哦,斯佩德君。”
白衣的男人抓住了幻影正把玩着酒杯的手,表情迅速的阴沉了下来。
“我不会再夺取你,不代表我不会毁掉你。”
“…………彭格列也是一样。”
“哦呀,还真是对自己充满自信呢。拥有了「神的意识」之后真的觉得自己是‘神’了吗?”
幻影眯起了眼睛,毫不在意的挑起了恶劣的弧度。
“很可惜,无论对手是谁,我都不会输的。”
“哈哈哈,过于自信了的是斯佩德君才对吧?就算对手是拥有「深渊之血」的你,我依然可以毫不犹豫的下杀手的哦~”
“要不要来打个赌呢?”
幻影微笑了起来,挣脱了对方手掌的控制,挑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摊开了手。
那双带着黑色手套的手掌之中出现了他传说中的魔镜。
白衣的男人低垂了下视线露出了一丝不屑的笑容。
“……‘Demon Spade Evil Lens’吗?哈,说是魔镜其实也不过是一个可以分析敌人缺陷甚至弱点的派不上实际用场的东西吧。那些死于所谓‘魔镜诅咒’的人不过是斯佩德君在诅咒之后用幻影解决然后扔到水里来制造恐怖效果的产物吧……对于实力超出幻影可以解决程度的对象…………根本不会造成任何的威胁。”
“知道得还真清楚呢……那么,要试试看吗?”
带着不知从何而来的满满自信,幻影勾起了嘴角,将魔镜放到了眼前,在白衣男人冰冷的视线下,心情非常好的露出了笑容。
‘轰隆’的一声巨响后,当仆人们闻声赶来时,发出了爆炸声的房间里已经遍布着烟雾,被轰塌了一角。
他们的主人神色冰冷的阴沉着脸身处其中,手上还闪现着淡淡的火焰光芒。
四周围宛如鬼魅一般的笑声还隐隐的缠绕在房间里,很清晰的重复着最后的一句话语。
“……我看到你的死期了哦。”
斯佩德睁开了自己的眼睛时,心情瞬时间好上了不少。
抬眼看了看自己视线上方的十字架上的受难的基督雕像,略微嘲讽的勾起了嘴角。
……啊啊,在这里做这样的事情好像的确是有点过分了呢。
不过指望他因此而产生一丝丝的愧疚心理都是很不切实际的。
军人是并不相信所谓的神明的,对于有着恶魔之名的他来说就更是如此了。
天上的那些以看人间悲欢为乐趣的家伙,他丝毫不觉得有需要敬畏的必要——当然,也只是对他来说而已。
此刻推开教堂大门怀着虔诚心理走进来的那个人,却是比任何人都要相信那些存在的。
“啊,真难得居然是你这家伙……!”
“……啊,因为顺路,所以过来看看您。”
有着恶魔之名的人微微眯眼露出了笑容,在神明之前看向了眼前名义上依然属于彭格列却实际上跟家族没有了交集的捧着圣经的神父。
对方的鼻梁上还是和很久之前作为拳击手时一样贴着胶带,配合着神父的打扮居然有种诡异的合衬感。
“是有什么烦恼吗?就算是你这家伙也是很少会露出这种表情呢,需要告解的话我会究极的倾听的!”
对方露出了豪爽的笑容,用手按住了胸口。
他笑了起来。
“……倒是的确有一个疑问,想要请教。”
“说吧,不管是什么我都会究极的回答的!”
暗色头发的人闻言优雅的挑起了嘴角,转过身扬起了头看向了教堂顶部巨大的十字架。
很轻很轻的、意有所指的开了口。
“……您所信奉的那位爱世人的神……是否会爱恶魔呢?”
年轻的神父因为这个询问略微的怔住了一秒,以极其微小的动作略微的低垂下了眉头,似乎在认真的思考。
半晌后握紧了手中的圣经,非常平静虔诚的给出了回答。
“……恶魔在堕落之前,也曾经是神最为钟爱的天使。我相信只要愿意诚心悔过的话,那位仁慈的主一定会原谅所有的一切的。”
眨了眨眼睛,提问的人似乎对对方这么认真的给出了回答有些意外,也有点好笑。
他也就丝毫都不客气的笑出了声来。
因为从自己的异国友人处对他恶劣的个性早有耳闻,那位年轻的神父也就并不计较他的无理了。
笑了一会儿之后,那个带着恶魔之名的人终于缓慢的停住了笑声,微微的摇了摇头望着对方开了口。
“……抱歉,实在是失礼了呢。不过听您说这样的话,总觉得感觉很怪。”
他这么说着勾起了嘴角,若有所思的眯起了眼睛。
“果然,比起神父您还是更加的适合拳击手呢……在拳击场上所向披靡,那样的生活比整日叨念着‘爱世人的神’更加的适合真正的您。”
带着微笑听着他的话语,黑衣的年轻神父依然神色非常的平静虔诚。
……只不过那样的神情在知晓对方过去经历的暗色头发的人眼中却带着另一种形式上的悲哀。
“不,我已经对神起誓过,任何情况下都再也不会用拳头去伤害人了。我觉得现在这样的生活就很好了。”
“呵,‘任何情况下’……是吗?”
Demon·斯佩德眯起了眼睛反问了一句,轻笑了一声,将军帽带回了自己的头上,转过身向着教堂的大门处走了过去。
在他终于走到门口的时候,隔着那么远的距离,一直在他身后安静的凝视着他背影的年轻神父,却仿佛突然的感觉到对方的声音在耳边很近的地方响起。
“如果神真的有您所说的那般仁慈……他必然会原谅为了救人而违背誓言的行为吧。”
年轻的神父微微的一怔,看着那个暗色头发的人伸手推开门的瞬间,倾泻而入的光晕将对方整个人包覆。
隐约就像是看到了对方的未来一般。
大步走出了教堂,有着恶魔之名的彭格列前雾守笑着摇了摇头后,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然后继续着自己的旅行。
原本晴朗万分的天空中,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起了小小的雪花,他仰起头看了两秒后略微的扯起了嘴角的弧度。
……开始认真的思考要不要给某个人买份礼物。
47
那是冲突不断的一个飘着薄雪的二月。
原本相安无事的数个小国间像是约好了一般的爆发了各种灾难。
接踵而至的瘟疫、饥荒和天灾席卷了整个国境,将原本道德观就并不坚定的人们的意志更加的削弱了。
紧接而来的就是接连不断的战事。
为土地,为粮食,为各种各样的利益……更为了能够活下去。
……人们毫不在意的将战火扩大到了各个国家之间。
那迅猛的势头,简直就像是事先就被人算计好了的一样。
黑手党内部的Mafia与Camorra之争也愈加的激烈和白热化了,作为新生派别里实力最为强大的彭格列家族,仿佛理所当然般的成为了新派的领导。
他们带领着和古老的Mafia制度无法相融的、充满了活力的新生家族,抗衡着那古旧的、毫无人道可言旧制度,并立志开拓出一片新的天地。
和等级制度森严、死气沉沉的准备着物资决心誓死一战夺回荣耀的旧派家族不同,彭格列的基地在这个冰冷的冬季里除却繁忙之外,依然带着一片让人心暖的活力。
“……Boss,有给您的……包裹?”
G捧着手里的东西,在书房里找到了正翻阅着书籍的金发青年时,神情有些微的奇妙。
“不要叫Boss了,G……这个包裹有什么不对劲吗?”
放下了手中的书本,金发青年侧过头看向了G的方向。
对方的身上带着点雪花,看来是刚回来不久。
“是,是这样的,我刚刚从外面巡视回来,就在Boss的书房门口看到了这个……因为担心会不会是什么危险物品所以私自拆开检查了下,结果……”
G略微的蹙起了眉头顿了顿,露出了一种难以描述的表情。
没有再继续去纠正他的称呼,金发青年站起来走近了几步,一种温暖的淡淡的香味迅速的扑面而来。
他的心情瞬间柔和了起来,露出了笑容。
“……巧克力?”
“嗯,还是热的……只是为什么会在那种地方?”
金发的青年眨了眨眼,伸手从对方的手中接过了包裹,略微的加大了嘴角温和的弧度。
“…………是啊,为什么呢。”
彭格列现任的云守冷着脸上交了任务报告之后直直的走了出去,情报部的通讯器已经亮了很久,他低蹙着眉头很冷淡的加大了自己的步伐。
没有跟身边擦肩而过的任何人打招呼,他冷漠的态度也使得几乎没有人敢上前向他搭话。
在他还未得到那个指环之前还曾经跟他攀谈过的家族成员,在现今也只是远远的看着他,然后小心翼翼的避开。
谁也不敢去招惹彭格列的云之守护者……在如今,更是没有了例外。
这是对他来说是无法避免、绝对必要的改变。
没有直接回情报局,他在一条小巷子里拐去了另一个方向,在那里他见到了一个有点久违的身影。
他的表情动了动,依然没有一丝的变化,只是象征性的略微低头,然后从身上拿出了最近的情报资料递给了对方,又自顾自的开了口。
“……情况看起来并不如彭格列想象的那么简单,近期对方也许会有大动作。”
“所谓的……最终战是吗?”
黑色风衣的人低垂着眉头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没有再追问下去,半晌才像是不经意般的问起了对方的近况。
回答的少年声音里带着浓厚的冷漠与平静,看不出一丝一毫的表情。
“我很好的,阿劳迪大人。关于家族的情况,除了最近Primo带回了一位据说会是彭格列Second的人物之外,没有其他了。”
“……又一位Underboss吗?”
“是的,并且对方似乎相当讨厌我。实力倒是不错,将来算是一大战力吧。”
黑色风衣的青年略微的颔首,与某个人的约定让对这些事情原本并不感兴趣的他陷入了沉思。
他面前的彭格列现任云守依然专注的望着他,在这个不易被察觉的瞬间,那双一直冷漠的眼睛里才略微的显得灵动了一点。
两个月之后,比他们所担忧的情况更加糟糕的战事拉开了帷幕。
有着古老而尊贵历史的诸多强大的Mafia家族在名为杰索的首领的带领之下,向着被驱逐出Mafia之列,甚至不被允许自称为黑手党的Camorra家族发动了进攻。
他们有着强大到近乎无敌的人员战力和几乎无懈可击的领导。
和依靠着信念以及家族羁绊而不断变得强大起来的新派们不同,古老的Mafia家族获得的,是真正意义上只为战争而存在的‘绝对的力量’。
……那是为了建立他们那位拥有「神的意识」的首领,一直以来期望着的『Elysion』所必须的力量。
森严的制度下训练出来的战斗力并不如新派们最初所设想的那般腐朽而不可靠。
能够一直坚强繁盛的延续下来正是他们实力强大的明证。
之前多少次毫无逆转的轻易落败简直就像是故意做出来迷惑对方的一样,他们在那位思维无限的近于神的首领的领导之下,无数次的显现着他们历经了时间磨练的压倒性的强大。
纵使是这样的强敌,以彭格列为首的新派家族们也并非迅速的溃败。
那位有着惊人领导天赋的彭格列一世,也无数次在最为恶劣的情况下给己方的反击制造了机会。
只是,无论是数量上还是实力上,新派都逊于对方不止一点点。
只要那位杰索还依然在幕后指挥着局势,次次都亲临战场的彭格列一世就无法找到一点取胜的机会。
时机只有一次。
数个月后,彭格列家族基地受到了来自旧派的突袭,情况就和一年以前彭格列突袭杰诺维斯家族基地时一模一样。
那次的事件在彭格列的历史上被称作‘The initial crisis’,意指最初的危机。
但实际所蕴含的意义却并非字面上这么的简单。
……那是彭格列一世家族所遭遇到的最大的危机。
联盟家族的成员全部被敌人设计引开,借着这个空挡,杰索带着大量的旧派人员突入了彭格列家族基地。
这一毫不遮掩的举动多么像是在用行动嘲笑着新派的弱小,而为了等待这个唯一可以引出杰索的时机,彭格列一世在巨大的压力之下依然顺应了敌方的计划让他们成功的侵入。
这是一场一旦猜错就满盘皆输的赌局。
为了最大程度上扩大胜利的几率,在那之前彭格列发出了召回常年在外的守护者的密令。
而与彭格列一世最为亲近的玩伴——岚之守护者也带着满脸的肃穆在彭格列一世的面前低下了头请命。
“Primo,请将守护基地的重责交与G……我会用你给予我的弓箭将敌人一个不留的全部消灭掉的。”
“交给G的话,就一定没问题的。”
身着黑色长斗篷的年轻的彭格列一世嘴角带着镇定的笑容回答着,眼神非常的平静。
明明是身在一场随时可能会输的赌局之中,他的脸上却依然带着一丝近乎玩味的笑容。
……也只有这样的他,才能在诸多不可能获胜的战局里,凭借一人之力来扭转结果吧。
那个时侯身在日本的雨之守护者接到了关于危机的密令。
为了帮助异国的友人彭格列一世以及其他的守护者朋友,热爱音乐的他毫不犹豫的卖掉了比自己生命还要珍贵的乐器,换成了武器和旅费,只为了去助他们一臂之力。
当他的身影消失在初春的日本街道的另一头的时候,有人伸手拦住了买下那些乐器后也准备离开的买主。
那个人带着黑色手套的手上毫不在意的摇晃着一个沉甸甸的钱袋,望着面前直了视线的人露出了笑容。
“我出十倍的价格,把那些乐器给我。”
48
他对着面前的幻影伸出了手,开口的声音温柔得仿佛他真的是在真心实意的说着这番话一般。
“你没有胜算的……最后一次机会哦,来我身边吧?”
他浅色的眼睛里流露出的那种柔和得像是在凝视情人一般的目光,让人不由自主的都想要去相信他。
但可惜的是此刻在他面前的,却甚至称不上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
深色头发的幻影带着嘲讽意味的勾起了嘴角,优雅的摇了摇自己的手指。
“哦呀,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呢。”
白衣的男人收回了自己的手,眼中惋惜的光芒没有停留超过一秒,他眯起了眼睛。
“……真可惜。彭格列‘必然’是过不了这一关。”
“………您是不是弄错了什么?我现在与彭格列已经没有任何的关系了哦。”
幻影微微的笑了起来,若有所思般的用手指托住了自己的下颌骨。
“打倒您只是我个人的期望而已。而我需要的……也只是一个小小‘偶然’。”
“啊啊,又在说这种话了呢,斯佩德君可真是的呢~~”
白衣男人微微的笑了起来,从一旁的窗台上的花瓶里折下了一支艳丽的红花递给了身边的幻影。
他的眼中带着满满森冷的寒意,漫不经心的又继续说了下去。
“还是说,斯佩德君直到现在都还觉得上天会给予你改变命运的‘奇迹’?”
像是在说一个玩笑一般,他把玩着自己手上古旧的戒指,将带着点戏虐的眼神撇向了身边。
“那种程度的奇迹的话,我自己都能够得到的哦。”
幻影伸手毫不在意的接下了花朵,将它别在了自己的胸口处,轻笑着礼貌的回了口。
“……这是最后一次了呢。虽然不知道您凭借着「神的意识」在其他的世界里看到了什么,不过这朵花出于对您最后的敬意我还是收下了……下次再见时大概就是在地狱了吧?”
若无其事的说完了这让人不悦的话语,幻影发出了久违的笑声后迅速的消散了。
白衣的男人的眼中早已没有了之前伪装出的那种虚伪的温和,浅色的眼里毫不掩饰的曝露出了满满的暴戾和杀意。
他伸手将花瓶中其他的花扯了下来用手指硬生生的揉成了碎片。
“主人,突袭彭格列的准备已经做好了,等待您的指示。”
“……这就去。”
他摊开了手,将手心里碎成了一团的花朵残骸撒了出去,看着跟自己手上的血融合到了一起的绯色的花瓣碎片,嘴角又微微的挑起了冰冷的弧度。
你会为你的骄傲付出代价的哦……我亲爱的斯佩德君。
战事是出乎彭格列意料之外的惨烈。
杰索带来突袭的旧派队伍里有为数不少的他们定义之中的‘试验品’。
那种身负怪力没有意识的人型武器,大多数依然只是小孩子,孤苦无依的流浪儿,战争中流离失所的孤儿,甚至是遭遇拐卖失踪的少年。
彭格列以及其他新派家族一直以来倾力于剿灭杰索的人体实验基地解救未被完全控制的试验品上,却没料到杰索依然暗自留有那么多的可实战用‘成品’。
那些被当做物品对待的没有了自己意识的年幼武器们,毫不在意的用自己那异于常人的强力帮助那些改造了他们的敌人,撕裂着那些时刻想要解救他们出来的人的身体。
G的臂膀在掩护一位家族成员撤退的时候被一个孩子的拳头砸到了。
拳手相接触的那个瞬间,他几乎听到了自己手上骨头断裂的声音,清脆而短暂的一声,然后锥心的疼痛感迅速的蔓延到了全身。
他的表情扭曲了一秒,按着手臂迅速的后退了一步侧身躲过了对方的下一拳,原本握于手中的弓箭却掉到了地上。
一旁刚刚掩护的家族成员被从另一面袭来的另一个孩子击中了头部,连闷哼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就神态凄惨的变成了尸体。
G迅速的移开了自己的视线,有点不忍心看着自己亲手训练出的队员的死状。
他绷紧了神经,面对着身前两个没有任何表情却只是直愣愣的盯着他的方向冲了过来的孩子深深的蹙起了眉头。
他们的手臂和身上都插着他刚刚射出去的弓箭。
那是Primo托付给他的,消灭一切敌人的箭。
……但是他真的不知道那些孩子算不算是自己的敌人。
带着丝毫没有表情的面孔,屠杀着他的同伴,但是他看着他们的感觉却意外的觉得熟悉。
……觉得那么的可悲。
他咬着牙,远远的看了一眼在这些‘前锋’部队之后的那位白衣的旧派首领,攒紧了拳头指甲深深的嵌入了肉里。
在分神的那么一瞬间,其中的一个孩子以令人难以想象的快速动作向着他冲了过来。
G退了一步感觉自己距离弓箭越来越远了,而另一个孩子也趁这个机会向着他发起了进攻。
他眉头蹙的更深了,脚下却没有动,准备硬抗下其中一人的拳头后顺势取回自己的弓箭。
……然而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在他的身上。
手握金属长拐的彭格列新云守狠狠的将那个准备击向他的孩子打飞了出去。
比他还要年幼几岁的那个少年脸上没有一丝的波动,只是安静的挡在了他的身前。
“回去。”
简单明了的两个字。
G挑了挑眉头看着这个跟前任云守个性过于相似了的家伙许久,紧蹙的眉头略微的舒展了开来,反问了一句。
“去哪里?”
年轻的新云守紧握着武器,身上散发出了浓烈的火焰光芒。
“Boss身边。”
他冷淡的这么回答着,毫不留情的向着另一个孩子冲了过去。
G受伤的消息无疑让彭格列一世那双永远闪耀着傲然自信神色的眸子里增添了一份不易察觉的黯然。
他早就该想到在他这位青梅竹马看似粗暴的外表之下,所深藏的温柔的内心。
即使自己之前隐隐的猜到过杰索或许会带来试验品作为突袭的前锋,却还是忽略了负责守备的G在面对那些孩子时会产生的心情变化。
……不止是他吧,所有的人都带着那么一丝的迷茫。
为什么他们想要拯救的,会变成了他们最为直接的敌人。
他握紧了自己戴着手套的手,深呼吸了一下,然后从容的从窗口翻了出去。
他必须改变这个发展,用最为直接的方式。
“啊啊,果然彭格列的人都是一样的讨厌呢~~~”
白衣的男人微笑着喝完了旁边下仆递上来的最后一杯酒,顺手扔掉了杯子,微笑着这么说着。
打了个响指之后,身边的人递出了他的武器。
或者该说是,‘曾经的’他的武器。
——那把通体银白的,做工精致的长刀。
“……那种过度的骄傲也是,那种自以为是的态度也是,那种喜欢小看人的性格也是……啊啊,果然彭格列还是毁灭了比较好~”
他握住了‘曾经的’他的武器,决定用它来和过去的自己做一个告别。
以彭格列毁灭的盛宴作为陪葬的告别仪式。
“啊啦啦,我看见你了哦……传说中的彭格列初代目~~~”
彭格列的雨之守护者有点沉痛的低垂下了视线,向着朝自己冲过来的人体兵器们挥起了手中的长刀试图阻止着对方队伍的侵入,但是那些眼中没有一丝光芒的试验品们只是带着无神的视线毫不畏惧的向着他冲过来。
他有些不忍心对他们挥刀,但是每一个犹豫的瞬间,倒在他四周的同伴的尸体就以数十人的数量在增加着。
一向温和的他这时候都不得不紧蹙起了眉头,眼神变得锐利了起来。
身形只停顿了那么一瞬间,他攒紧了手中的刀把,将武器送到了敌人们的致命处。
停顿的那一个瞬间,数个趁机侵入的敌人被身后人的铁拳打了回来。
朝利雨月回过了头,看到那位年轻的神父脱去了长长的教服,久违的攒紧了拳头。
他顿了两秒,似乎是有点惊讶,在对方挥拳将他身边的又一个攻击者打退回去之后,才露出了些许感激的神情。
对方看着他的表情似乎内心也有些复杂,但此刻显然不是适合叙旧的时机。
彭格列的晴之守护者纳克尔望着他露出了很久违的——自从那件事发生之后就再没有露出过的充满了朝气的笑容。
‘……如果是为了救人的话,那位爱世人的仁慈的主……也是有可能会原谅我的吧。’
那个坚定的眼神仿佛在诉说着这样的意思。
彭格列的雨守露出了坚定的笑容点了点头,和对方背靠背的摆好了战斗的架势。
新一波的敌人涌了上来将他们团团包围住了。
那个人就是在这个时候回来的。
雨守和晴守绷紧了神经准备迎接着新一波的攻击——带着拼死也一定要守住这最后的阵地决心——握紧各自的武器的时候,那源源不断冲来的敌人后方发生了一点奇怪的暴动。
雨守眯了眯眼睛,望向了远方那聚集在一点然后不再前进的敌人内部。
在看到不断的有敌人的身体被粗暴的击飞出来的时候略微的一怔……然后很快的恢复了常日的温和的神情,心下也略微的松了口气。
那种不掺杂一丝杂质的绝对的强大……是彭格列孤高的前云守。
阿劳迪带着一脸冰冷的神情握着武器迈着镇定的步伐一路走了上来,没有一点怜惜的将所有的敌人全部打倒在地。
动作没有一丝的犹豫,出手动作快得几乎看不见。
……但是他现在的状态其实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般余裕。
纵使是一直以来神经都比较粗的纳克尔都注意到了对方身上带着的不容忽视的严重伤势。
只不过阿劳迪完全不在意的样子,他们也就只能略微担忧的多看了他几眼。
“……在哪里?”
带着让人担忧的状况的前云守停在了他们面前数秒,少有的主动开了口。
“谁?”
纳克尔迅速的接下了话,有些摸不着头脑。
而雨月则在一旁呼出了口气,观察了下敌人突袭人员的进攻路线后笑着给出了回答。
“啊,在另一边呢……现在的话,应该跟G他们在一起?”
年轻的前云守默默的点了点头,不发一言的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
身后的彭格列晴守有点莫名的看着他的背影许久,然后抓了抓自己的头。
“有的时候我真的不太明白这家伙的想法呢……”
雨月笑了笑,温和的接了口。
“不明白也没关系……虽然形式有些独特,但这的确是这家伙温柔的体现呢。”
另一边的敌人已经侵入了彭格列标志性的那幢大宅的大门。
彭格列年轻的新云守冷着脸一个人在前方迎敌,毫不留情的挥舞着武器时的身影,几乎可以和那位孤高的前云守相互重叠。
但是,他毕竟只有一个人。
不断涌现的敌人持续的消磨着他的体力,消灭到最近一波的敌人小队后他的手几乎抖得握不住手中的金属长拐,脚下更是一个不稳几乎站不住。
一个人拉住了他的手,架住了他不稳的身体,他下意识的回过了头,却发现是那位年轻的岚守。
他的眼神黯了黯,但没有持续超过零点几秒又恢复了没有表情。
默契的选择没有追问受伤的对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只是在这一刻把有点无力的身体依靠在对方的肩上稍作休息。
“……Boss他没事吧?”
“啊,说是不太严重……”
G的眼神黯然了下来,但回答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
“……对面的区域已经被突破了……该死的,那个混蛋杰索为什么会这么清楚彭格列的布置和作战方式?!“
“……又来了。”
只那么一瞬间后,年少的新云守就收回了被架住的手重新握住了武器看向了迎面而来的敌人。
但是这次奇怪的,隐约有了点不对劲的感觉。
……那么清楚彭格列布置的那位旧派首领,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打起了这嘲讽意味严重的消耗战。
比起嘲笑新派的弱小他更迫切的想要毁灭新派吧……?
想到了这一点的瞬间他突然略微一惊。
迅速的转过了身冲着身后的岚守喊了出来。
“……G!快去Boss那里!”
金发青年被另一队从其他地方侵入的敌人团团的包围住了。
大宅之外,他几乎可以听得见那位领着大队人马聚集在外、一直露出残忍笑意的旧派首领那宣言着胜利的笑声。
……的确是最为糟糕的敌人呢。
有着像是神一般强大的力量……但是他坚持认为只是‘相似’的程度而已。
所以他按住了自己受伤的腹部,非常平稳的望着那支包围住他的杀手小队露出了毫不畏惧的笑容。
“……不试试怎么会知道结果呢。”
“就算我死了,彭格列也不会灭亡。”
他青色的眼中非常的坚定,身上燃起了奇异色彩的火焰光芒。
G赶来时正好一个手握长刀的刺客从身后向着那位金发青年砍了过去。
他来不及喊出口,直觉性的就想要冲上前去用身体挡,但还是慢上了那么一秒,只能下意识的睁大了眼睛。
就在那么一个瞬间,出现了意外。
有人迅速的出现推了金发青年一把,然后抬起了手中的武器抵挡。
脆弱的金属的在异于常人的怪力之下迅速的被质地坚硬的银色兵器斩断,锋利的刀刃直直的划开了那个人的大半个手臂,留下了一道长长的深可见骨的狰狞伤口。
那个人表情没有变化,只是略微的后退了一步,依然冷淡的用另一只手上的武器将敌人打倒在地。
金发青年有点意外的叫出了那个人的名字。
“……阿劳迪,你……!”
“不要误会。”
并没有多做解释的彭格列前云守略微的蹙起了眉头,看着四周伤痕累累的曾经的同伴们关切的眼神,只是偏移开了视线。
他并不认为自己需要担心,需要担心的是这个面临着灭亡命运的家族,和面前的这些人。
用一只手握住了武器,他继续摆出了备战姿势望向了四周不断涌入的敌人,以及那之后带着令人厌恶笑容的敌人的首领。
那个男人。
带着大部队非常有余裕的在后方操纵着这场战事发展的男人。
策划了人体试验计划,挑起了数国战火只为了获取必须的试验品的冷酷的男人。
余裕得像是在进行一场重复过无数次了的无趣的饭后消遣游戏的男人。
……他第一次那么的想要杀死一个人。
但是,即使是还能够继续战下去的自己,内心再不情愿也不得不承认。
……做不到。
只是自己,或者现在的彭格列,实力上根本不可能打倒身为旧派首领的对方。
不是没有看见他年轻的副官单薄瘦弱的身体上几乎已经没有了一块完好的地方,却还是努力的挡在最前面的样子。
还有他曾经意义上的同伴们伤痕累累的疲惫的样子。
他的确从来不需要他们给予的那些关怀,但至少,现在的他也并不那么的讨厌。
不过在这场早就被规划好了结局的游戏里,他们只能按着规则走,而对方却可以不断的作弊。
一刻没有停下手中攻击的动作,身后不时射过的弓箭和火焰也辅助着他的进攻。
他绝不会就那么认命的。
天色缓缓的暗了下来,大宅后面的树林里泛起了浅浅的薄雾,阿劳迪猛的击倒又一个敌人后,有点突然的感觉到了心口处传来了轻微的刺痛感。
他近乎下意识的一愣,然后侧头看了看四周后,略微的低垂下了视线。
他好像又听到了某个人的声音,很轻的在耳边回响。
不过,一定是幻觉吧,或者是很久之前的回忆。
那个时侯对方的声音里还带着那令他不悦的笑意,微笑着恶劣的重复着,声音低而暧昧。
“我希望你能够戴着它……”
“……绝对不能拿下来哦~”
略微的一怔。
blue carbuncle。
他想起来了……那是五百万光年之于一秒的奇迹。
起雾的那一瞬间白衣的男人就有了不好的预感,他略微的挑起了眉头,那个表情让他看起来显得分外的轻佻。
他的身边一直都跟着大部分旧派的成员,战事发展一切都按照着他的剧本在上演。
之前和彭格列一世的‘切磋’,留下了点小伤他倒是也并不在意。
但是这种成功在即的时候,天却突然起雾了呢。
他的眼睛里森冷的气息愈加浓烈。
这种感觉让一直大局在握的他感到很不悦呢。
简直就像是某个他曾经很喜欢的、讨厌的人要出现的征兆呢。
……不过应该是多想了吧。
那家伙不是说过,下次再见时必定是在地狱……的吗?
他有点嘲讽的挑起了嘴角。
最后一次向着天空举杯。
再见。
再也不见。
我会成为新的神,而神,是永远不会去到地狱的。
所以……‘无论对手是谁都不会输’的斯佩德君。
“下一次,还是不要选我做对手比较好吧?”
他露出了非常骄傲的,几乎称得上得意的笑容。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呢。”
他听到这样的回答声。
彭格列的前云守出现在了不远处,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手心里冒出了强烈的火焰光芒。
除去云属性的紫色之外,更为浓烈的居然是艳丽的红色。
那是不同于大空或者岚属性的那种红,而是浓烈的,仿佛历经数百年积累下来的那种深沉的红色。
……倒是有几分像是他出战之前折给那个人的那朵红花的色泽。
“打倒您……我需要的,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偶然’而已。”
那个时侯,对方充满自信的这么对他说过。
过于优秀的视力让他在云守抛出手中东西的那一瞬间就看清了那个物体。
那是一颗散发着刺目光芒的红宝石碎片。
但是他就是有那么一种感觉,那个东西……之前应该是蓝色的吧?
刺目的白光在他们的身边炸开,谁也想不到那么微小的一块碎片里居然会蕴含着这样强大的力量。
没有人做得出回避的反应,更没有人知道究竟躲多远才能避开这颗宝石的爆炸范围。
他们能做的只是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迎来白光扑面而来的死亡瞬间。
白衣男人一直余裕的面容在这个变故之后迅速的扭曲了起来。
只剩下那双浅色的眼眸里,一瞬间的宁静和森冷暴戾的杀气激烈的冲突矛盾中,仿佛那才是他的真实一般。
白光里,他似乎又看到那个恶魔的笑容了。
“……你会…………后悔的!”
这是君临Mafia界的旧派首领杰索的、最后一句充满恨意的话语。
※关于宝石碎片的说明详见22章w